【柱斑】蝶（3）
三、
绿洲之中意外繁华喧闹，许是斑最初所在的绿洲边界靠近集市。集市中交易之物琳琅满目，从蔬菜瓜果日常用品到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，应有尽有，不一而足。斑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各种摊位，跟随男孩儿一路穿越街道，一身长袍倒也没怎么引起旁人的关注。
这个说法可能稍有偏差，他还是引起了关注的，只不过久违的不是作为宇智波斑，而是作为一个异乡人引起的关注。
“阳太，一大早就不见你的影子，上哪儿玩儿去了？”
“这个小伙子看着面生啊，难不成是从外面来的？”
斑目光中不由得透出惊奇，自己这个岁数，没想到还有被称作小伙子的一天。作为宇智波斑，当然就更不可能了。
路人纷纷在跟引路的男孩打招呼，一边也对斑露出不加掩饰的好奇——除了难得一见在沙漠中行商的货郎，这里几乎从未出现过新鲜面孔。这绿洲虽不小，但着实偏远，少有人到访。
男孩笑着应答着，不时手里被塞进些小玩意儿。除了用枝叶编出的玩具，还有一些水果，或是刚出炉的点心。在这里居住的人似乎互相之间都熟识已久，亲如一家人。
斑偶尔也会被塞上一两件小礼物，看样子是集市闭市的时间了，尚未卖出去的随意送给他几个，以示对外乡人的欢迎。
斑对这般大量的善意并不擅长应对，从前认为他凶神恶煞的人太多，导致周遭对他不免敬畏而远观，忽然受到这种出于平等姿态的欢迎，斑一时竟颇有些手忙脚乱。
看看手里的东西……不管怎么说，塞进自己手中的甜食还是颇合斑心意的。
彼时千夫所指斑都能轻蔑一笑，一派肆意从容，此时不过是应对几个热情的陌生人，竟会觉得头昏脑涨。
按理来说，自己在做族长那段时间，也不是没体验过什么叫夹道欢迎。真是安闲太久了，远离人烟太久了。
“叔叔，”好在置于拥挤人群的时间并不太久，穿越街道不久，男孩便回过身叫住了斑，脸上带着笑，睁着纯澈的眼睛，“我就住在这里,和哥哥一起。”
和哥哥一起？
叮铃——
铃铛声乍然作响，清脆透彻，极远又极近。斑站定，稍一恍惚，不由抬头向声音来源望去。
房檐上系着一个银色的铃铛，彼时还颤悠悠响了一声，晃了一下，待斑望过去，已经安稳不动了。
斑低下头，重复了一句：“和哥哥一起？”
叮铃——
第二声。
约莫是有细风流动，打破闹市边的寂静。
“对，和哥哥一起。”
叮铃——
斑瞥了一眼男孩儿满怀的礼物，若有所思，却不再多说。
——原来，是有旁的原因的。
他把自己手中的物件一道交给了男孩：“你想知道外面的什么事？”
男孩儿脸色茫然的接过，好在有人送了他手编的小筐子，才不至于掉到地上。他眨了眨眼，露出了一个更灿烂的笑容：“当然是有趣的事！”
有趣？
斑拍了拍袖子，扯紧了手套，慢条斯理，似乎是要完成某种仪式。然后他微微前倾了身子，唇边溢出一个带着微妙狂气的，有些讥讽的笑容：“很遗憾，外面如今已经不存在什么有趣的事了。”
他说完站直了身体，收了笑容，没有理会男孩困惑的神情，指尖漫不经心地点了点肩头的蝴蝶，作势就要离开这里。
男孩歪头想了想，出言拦了斑一拦：“叔叔，傍晚的篝火晚会，你要不要一起去？”
叮铃——
斑脚步一顿，抬眸又向房檐的方向瞥了一眼，轻描淡写地反问：“一起？”
叮铃——
男孩保持着那个灿烂的笑容：“当然是大家一起才最开心！”
叮铃——
斑指尖一弹，将停留在肩头的蝴蝶赶了下去，不自觉已经笑了起来：“哦？那么当然，大家在一起，才能构建平安快乐的生活？”
叮铃铃——
斑已经无需再去听答案了。
星月闪耀的夜，地平线与天空近到无边，仿佛两条无限接近的渐近线。手可摘星辰之景，斑从未了解的如现在这般确切。浩瀚星海下，人类实在是太过渺小了。尘世之中，一个人，如茫茫沙漠中的一粒尘埃，如滚滚长河中的一滴水。
斑随意躺在一颗繁茂枣椰树的树尖上，凝聚查克拉支撑住自己，任寒风鼓动自己的衣袍，若无所觉，颇为悠闲的仰望无边天际。
这就是柱间所言、所求其下之意吗？身为一粒沙，一滴水，一个人的力量，是否真的有极限？在柱间眼中，我所求的，是否又会是蚍蜉撼树，不自量力？
不，柱间不会这样想，毕竟，纵然南辕北辙，在某个层面上，千手柱间和宇智波斑是同样的人。
哪怕柱间总在说要集合大家的力量，实质上，他仍然在试图让自己背负起一切。
柱间期待着将一切最美好展现给世间，然后由他自己来背负悲伤，背负罪。
扉间说得对也不对，柱间某种层面上的确是个天真的人，但他并没有将真正的黑暗与重担交给他的弟弟。扉间没有看见，然而斑看见了。可惜柱间的乐观天性终还是遮住了他的眼，柱间看不到的东西，斑也看见了。
柱间是错的，今天的斑依旧没有动摇这一点。
习惯性的背负一切，这也许是能力高者的通病吧……又或许只有他和柱间，他们才会互相引为知己。他们都在试图以自己的力量，改变世界。
何况，撼动这片苍茫大地的力量，着手改变现状的确切计划，一切尽在斑的掌握之中。现在的斑只需等待，等待那个时刻的到来。
柱间，你太过乐观，于是终看不透。我们此时只活于刹那之中，若我们看不到结果，我们为之奋斗的一切便没有任何意义。多年以后，我们消失于这个世间，而后的时间，于我们而言，皆是暗夜。我们无法看到，又凭何去相信，在我们死后，这个世界会继承我们和平的意志，会如我们所期待那样发展下去。
我是无法将后背交给别人的，我只有看到确切的和平，才能够安心。
绿洲的夜，树间缀满星光，幽蓝的蝶婉转飞舞，掠过皎洁的月，留下浅淡渐逝的轨迹。
斑在树顶躺了许久、许久，直到浩瀚星辰消踪匿迹，漫漫长夜将至尽头，泼墨夜空黑如鸦羽……他倏然坐起了身，向远方极目远眺。
云外渐渐聚起万顷天光，初时和煦，渐而刺目，从地平线的一角开始蔓延，一点一点，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，布满了整片天空。
斑直视着日光，并不躲闪。
不，他没有丝毫动摇。他前方的道路如此明晰，且绝无失败的可能。
斑从枣椰树上跳下，神情冷漠地阖上双目。
再睁眼时，无边黄沙席卷，绿洲已如海市蜃楼般消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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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为是断断续续写的，可能节奏感有点问题，我研究下再改。
这章虽然藏了不少东西，但是提示的都挺明显，我之后看看评论，如果有疑问再解答。